宋克杰（左）与周德文教授考察齐齐哈尔时的合影
2015年9月，全面困扰、威胁着中国民营中小企业生存的企业债务危机，已经逼近第四个年头。这场始发于温州，蔓延至全国的企业债务危机，历经三年多时间，不仅未能缓解消除，反而由点及面、由浅入深、由沿海向内陆蔓延扩散，呈现出日趋严峻之势。资金链断裂、企业崩盘、老板跑路之类字眼，屡屡刺激着人们的眼球和神经。在中国经济进入“新常态”的背景下，这场危机将如何发展？何时才是尽头？危机中的中小企业又该去向何方？日前，宋克杰访问了著名经济学家、民进中央经济委员会副主任、中国中小企业协会副会长，有着“中国债务重组第一人”之誉的周德文先生。
一、“新常态”下企业债务危机的发展
宋克杰：席卷民营中小企业的债务危机，最初是2011年在温州爆发，而在此之前，您就预言危机即将到来，是什么支撑你做出这样的预判？
周德文：一方面是长期从事经济理论研究和企业管理实践，对整体经济背景、经济走势、经济政策的把握和预判。另一方面是多年来对民营中小企业，特别是温州民营企业的大量调查研究的积累。在此基础上，我在2011年初就向社会发出了三个预警：一是中小企业将陷入生死危机，甚至比全球金融危机时还严重；二是民间借贷风险会在下半年集中大爆发；三是明年春节前后，大量中小房地产商会倒闭或被兼并。
宋克杰：当时得到足够重视了吗？
周德文：应该说得到的重视很不够。相反，有人认为我哗众取宠，说我是“乌鸦嘴”。
宋克杰：您怎样应对这样的质疑和责难？
周德文：坦然面对，大声疾呼。作为长期研究民营经济的经济学家，我对民营中小企业有感情，也有责任，所以不管别人怎样质疑，我都要用自己的研究成果，去帮助民营中小企业防范危机、避开危机、化解危机。2011年10月份，当时温家宝总理带领大批财经高官和浙江省的领导，来到温州考察，我应邀参加了总理主持的企业家座谈会，当面向温总理提出了“直接为中小企业减税；金融对内开放，设立温州金融改革试验区；加大投融资体制改革步伐；宏观调控政策应适度放松；设立国家中小企业总局”五点建议。总理说：你系统提出了解决中小企业困境的政策建议，你是温州最有权威的发言人。
宋克杰：时间过去快四年了，企业债务危机是缓解了还是加剧了？
周德文：仍然在发展之中。正如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非朝夕之功可以痊愈。2012年末，中国企业债务大约是65万亿元，占GDP之比达125%。国际上成熟的经济体企业债务一般会达到GDP的50%—70%，中国企业是这个数的2倍，是全球平均水平的3—4倍。近两年来，中国企业的债务危机不仅没有缓解，反而从沿海向内陆、从个体向成片、从一个环节向整个产业链扩散蔓延，政府和经济界、企业界，绝不能掉以轻心！
宋克杰：进入经济“新常态”，民营中小企业将面临什么？
周德文：面临更激烈的竞争、更严峻的考验，但同时也面临更多转型升级的机遇。在“旧常态”下，中国经济处于高速增长期，大批民营中小企业正是得益于此，在此期间风起云涌，迅速发展壮大；而进入“新常态”，经济增速将有所放缓，经济结构将进行优化升级的调整，这样的转变和调整，对于普遍规模小、资金少、实力弱的民营中小企业，很可能是一次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特别是那些受债务危机拖累的企业，换挡期、阵痛期、消化期“三期叠加”所带来的压力会格外沉重。
宋克杰：您认为“新常态”下化解企业债务危机的形势不容乐观？
周德文：不容盲目乐观，随着经济新常态的到来，倒下的企业还会越来越多。但是，危机也是商机，大危机也是大的战略机遇期。时代变了，企业也要变，能生存下来的不是最强的，而是最能适应变化的企业。
二、“新常态”下企业债务危机的化解
宋克杰：企业债务危机如何解救？
周德文：从两个层面解救，一个是政府层面的救助，一个是企业层面的自救。第一个层面，比如2011年，温州民间借贷危机发生后，温州市委市政府就出台了《关于稳定规范金融秩序促进经济转型发展的意见》，要求各银行业机构加大信贷资金保障力度，确保实现年初确定新增贷款1000亿元的目标。但是，银行不是慈善机构，让它做亏本买卖是不可能的，所以企业要摆脱债务危机，从根本上说还得靠自己积极自救。
宋克杰：企业自救的关键是什么？
周德文：债务重组，这是拯救企业危机的突破口。企业发生债务不能按时偿还时，一般有两种方法解决债务纠纷：一种是采用法律手段申请破产，强制债务人将资产变现还债。但是破产程序需要较长时间，在债务人严重资不抵债的情况下，债权人的债权将无法如数收回，结果是“鱼死网破”，双方损失惨重。另一种方法是修改债务条件，进行债务重组，既可避免债务人破产清算，获得重整旗鼓的机会，又可使债权人最大限度地收回债券款额，减少损失。可谓“两全其美”。这种方法尤其适用于虽然发生严重债务危机但仍有盈利能力和发展潜力的企业。
宋克杰：具体要怎么做？
周德文：采取何种方式进行债务重组，要根据负债企业的具体情况。从一些负债企业债务重组的实践看，很少采用单一方式，一般都需要采用两种或两种以上方式，如债转股、变更债务偿还期限、转让部分资产等多种方式结合进行。
宋克杰：据了解，您自己也投入了企业危机解救的实践，具体在做些什么？
周德文：我和中国危机管理理论创始人艾学蛟等一批志同道合者一起，牵头组建了中和正道投资控股集团，通过位于上海的长三角企业危机管理研究院与东方科学管理研究院成立研究与服务中心，致力于提供企业危机管理、不良资产管理、360企业管理、产业整合管理四大方面的整体解救方案。目前这个机构拥有自由资金50亿元，以及超过百人的由战略专家、经济学家、债务应对专家、资深债务律师、会计导师、资深财务内审师、税务导师、税务稽查应对师和风险管理组成的专业团队。
宋克杰：实际运行效果怎么样？
周德文：应该说很不错。自从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以来，中和正道已经累计帮助几百家深陷债务危机的大中型企业重生、资产重组、债务重组、融资并购、重整上市、安乐死，成功解救127家企业，正在抢救39家危机企业，累计处置不良资产约1000亿元。在全力救助危机企业的同时，中和正道自身实力也不断增强，成长为国内最权威的企业危机解救机构。
三、“新常态”下企业债务危机的防范
宋克杰：企业危机解救如同亡羊补牢，更好的办法应该是防范危机，远离危机。这方面您有什么好的建议？
周德文：首先，企业要洁身自好，尽量避免债务危机。有些快钱不能赚，有些借贷不能背。拿温州民营中小企业来说，起初基本都靠经营实业起家，赚的是实实在在的钱。但是到了后面，大家看到炒房、放贷等收益更高，来钱更快，就一窝蜂跳了进去。而那些继续专心做实业的，也被越拉越高的高利贷压得喘不过气来。于是，民间借贷、联保互保、亏本经营等一系列问题就出来了，为日后集中爆发的企业债务危机埋下了祸根。其次，企业要不断进取，壮大自身。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企业经营也是如此，补强自身实力，抵御危机的能力自然也就得到了增强。
宋克杰：进入经济“新常态”，民营中小企业面临的挑战和压力进一步加大，继续发展壮大的可行之路是什么？
周德文：道路有很多。进入“新常态”，转型升级是民营中小企业避不开的一道考题，也是最难破解的一大难题，解开它前面就是一片坦途，而不思进取或是无所作为，则极有可能在新一轮大浪淘沙中被淘汰。就当前的形势来说，我认为国家的“一带一路”和“互联网+”战略，是民营中小企业应该特别注意把握的机遇。
宋克杰：“一带一路”和“互联网+”，是当前经济领域最热门的话题了，您认为它能给民营中小企业带来什么？
周德文：“一带一路”带来空间的拓展，“互联网+”带来产业的创新。可以说一个是对外的扩张，一个是内在的转变，都能带来大量全新的商机。民营中小企业如果把握住这一波发展机遇，就很有可能破茧成蝶，实现成功转型、华丽蜕变。
宋克杰：听起来很美，但是做起来不容易，而且机遇伴随着风险。民营中小企业要投身“一带一路”和“互联网+”，如何降低风险？
周德文：不要盲目跟风冒进，保持理性的判断，制定正确的决策，看准时机再投入。比如最近股市的暴涨暴跌，还有之前把一大批企业拖垮的高利贷，很多人都是看到别人一下子赚大钱了，就迫不及待跟进投入，结果好处没捞到，反而赔得精光。虽然资本天生就有逐利性，但是盲目跟风冒进，极有可能让自己陷入危机。民营中小企业很多是从传统制造业起步，对“一带一路”战略容易理解一些，而对“互联网+”则需要用全新的思维和眼光去认识它、理解它、把握它，然后再拥抱它。通俗点说，“互联网+”就是“互联网+各个传统行业”，跟工业、金融、商贸、医疗、教育、农业等传统行业都密切相关，民营中小企业完全可以从中找到适合自身的契合点和商机。在具体操作中，我想给民营中小企业三点建议：一是选择自己熟悉的领域，最好跟自己的主业挂钩，选择自己熟悉的水域去游泳，风险会低得多。二是要加强人才队伍的培养，以适应企业在新时代、新变革中的发展需求。三是积极与专业权威机构合作，从中获得指导和帮助。
宋克杰：在“一带一路”和“互联网+”领域，您有没有进行一些探索和实践？
周德文：正在做一些事情。“一带一路”方面，我担任了温州民间资本投资服务中心CEO、中国中小企业协会副会长、APEC中小企业联盟中国委员会副主任、亚非投资俱乐部主席、美中投资联合会中方主席，一直在努力引导、帮助民营中小企业借助“一带一路”国家战略，积极向海外市场拓展。比如今年5月份，我们就让中东贸易平台落户温州，成立了浙江分公司，为实力雄厚、急待寻找出路的温州民间资本搭建起新的投资平台。“互联网+”方面，我担任着教育部中国智慧工程研究会副会长兼首席经济学家，同时任中国·大知科技教育集团总裁、担任社区O2O综合服务平台：吧乐吧首席战略官、温州墨熵微电子有限公司首席战略官、首席经济学家。其中，大知科技利用先进的移动通信和互联网技术，提供即时、便捷、高效的沟通、互动、辅教等综合服务，唤起教学过程中的智力乐趣、创造性和好奇心，将教育目标和孩子天性完美结合，打造一个智慧教育、智慧健康和智慧物联的云平台。墨熵微电子专注于电子信息技术领域产品的研究开发和应用，如正在力推的“电梯物联设备与云平台系统”，就是在现代城市大规模电梯分布中，引用先进的实时智能传感监测、高速信息数据处理、全制式无线/有线通信、软硬件协同操作、大数据分析和智慧专家决策等物联网技术和云技术，通过7×24小时的“防险救人”机制，力求实现电梯乘客的生命安全保障和“0”重大事故率的智慧系统。吧乐吧定位为一家提供智能产品和“最后一公里”便民服务的企业。通过为民众提供智能物业、智能家居、智能办公产品，三管齐下，致力于智能化城市的建设，搭建起一个覆盖市民工作、生活的社区O2O综合服务平台，提供“最后一公里”的便民服务，开创了“互联网+社区O2O+智能化”模式的新纪元。
宋克杰：您介绍的几项新业务，可以说都是“互联网+”思维下的新产物。其中，吧乐吧打造的智能化城市综合服务体系，感觉跟老百姓的工作和生活关系尤为密切。它是怎样运作的？
周德文：我们研发推出了吧乐吧APP，这是一个融社交与服务于一体的生活服务平台，以提供本地社区O2O服务为基础，通过建立线上社区，吸引社区居民和周边商家入驻，并为私家服务业者提供自主创业的机会，从而实现社区居民与产品、服务的聚合。吧乐吧智能办公帮助企业在移动端搭建一个智能平台，摆脱时间和场所局限，随时进行随身化的公司管理和沟通。吧乐吧智能家居是目前全国家庭用户最多的智能家居品牌，它采用国际领先的Ziggbee技术，实现终端的智能化和远程控制，用户可以随时随地用手机或者平板，随时随地远程监控家里、店铺、公司的动态，还可以随心所欲地远程控制家电、照明系统、影音、窗帘等设备，实现节能管控、远程管理、安防报警的智能化生活。
宋克杰：看起来，在经济“新常态”下，您仍在不断探索研究，并且付诸实践。最后，如果要给陷入危机的民营中小企业一句忠告，您的建议是什么？
周德文：不等、不靠、不拖、不倒，直面危机，全力自救！
（注：作者宋克杰曾为解放军第一集团军第三师政治部负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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